我很快發(fā)現(xiàn)了汪永康的老實,公司里上上下下,誰都可以“差遣”他。汪永康本來就是坐不住的人,整天忙里忙外地東跑西顛。再加他還分管后勤。陰溝不通了,找他;浴室的熱水器不發(fā)火了,找他;煤氣灶堵了,找他;連馬桶漏了,也是找他。他呢,挎上工具包就樓上樓下地忙活開了,外人看到,只以為他是勤雜工,誰會想到他是干部呢。那時的市區(qū)辦公樓是一幢舊房,經(jīng)常會有些小修小補的活要干,所以,沒有一天聽不到招呼汪永康去修理的聲音。而且,習慣成了自然,公司里沒有人管的事好象都是他應該管應該做的,如果哪一天他不做,別人倒會感到奇怪。
為了替公司省點錢,汪永康的“小氣”也很出名。除了小修小補的活他都自己干外,汪永康的摳門還有個經(jīng)典故事。一次老總要招待客人,讓他去買半斤大小的螃蟹。汪永康到市場看了半天,半斤的和四兩的,大小象是差不了多少,但價錢可是差了一截。他猶豫再三,一咬牙——沒有買大的而是買了小的,回來以后讓老總哭笑不得,從此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笑談。
汪永康1987年受命籌建東方儲罐公司,成為公司里最早的干部,那一年,他30歲,正是可以大展身手的年華??墒?,他安于做配角。公司籌建,一共蓋了165個圖章,都是他一個一個跑下來的,不談功勞,苦勞是少不了的。可是,這些年來汪永康的官是越做越小了,幾次被提名先進最終也沒評上。汪永康就是汪永康,不計較,照樣踏踏實實地工作著。
但汪永康畢竟也有發(fā)“?!逼獾臅r候,遇到損害公司利益的事,他的犟脾氣就上來了。他的現(xiàn)職是采購員。他怎么拜師學藝從一無所知到熟悉業(yè)務(wù),怎么深入廠商調(diào)查研究貨比三家盡量降低采購費用,怎么冒寒溽暑風里雨里在外奔波,怎么為省點車錢自己手提肩抗?jié)M街跑,怎么堅守防線送禮不要吃請不到……這些我統(tǒng)統(tǒng)帶過。我只寫寫他不信邪的犟脾氣。
浙江有一個廠家是生產(chǎn)閥門和法蘭的,與公司已經(jīng)建立了購銷關(guān)系,而且是公司設(shè)備零件的采購代理商。汪永康接手采購工作以后,按慣例向他們購買閥門和法蘭,也請他們代購一些設(shè)備和零件??墒且弧纱我院?,汪永康發(fā)現(xiàn)他們的產(chǎn)品報價大大高于市場價格,以法蘭來說,僅此一項公司就得多開支3萬多元。汪永康心疼啊,決定不再購買他們的產(chǎn)品。廠家花言巧語哄騙他,把標準件謊稱為非標準件,說是要專門開模加工。汪永康沒有上當,他們就想請他吃飯,拍著他的肩膀說,你有什么條件,說出來,都好商量。汪永康沒有接受宴請,他們的話就難聽起來,“朋友,現(xiàn)在的市面你要搞搞清爽”。見汪永康不吃他們這一套,他們居然扣下了汪永康預付的幾千元貨款。汪永康多次上門催討,他們不理不睬,拒不退還。有一次,廠家的老板居然找了幾個打手模樣的大漢,威脅汪永康說,像你這樣戇的人現(xiàn)在是找不到的,你再來,我們不客氣了。此時的汪永康不再是和顏善目的一貫模樣了,他顯出了在部隊當兵時的豪氣,大聲說,你想怎么樣,你再耍無賴,那我們就法庭上見!經(jīng)過多次交鋒,汪永康笑到了最后。
通過這件事,汪永康讓我領(lǐng)教了什么叫“該出手時就出手”,從此以后我越看越覺得他身上有和氣、正氣,有大氣、“小氣”,卻沒有什么窩囊氣。后來,公司中斷了與這家廠商的合作,汪永康寧愿自己到外面去跑,去比價,去提貨。有些人說他傻,坐在辦公室打打電話,人家就把東西送來了,還討個好,何必自己辛辛苦苦去跑呢?可是汪永康只相信“辛苦我一人,公司得收益”。從此以后,公司的采購費用大幅下降。
汪永康就是這樣一個勤懇踏實的老共產(chǎn)黨員。采訪的時候他對我說,“對每一件事情我都認真對待,對每一項工作我都努力做好,這是我做人處事的態(tài)度”。這話太普通太平凡也太沒有時代色彩了,可是群眾卻認為汪永康實在,言行一致。他們恢諧地稱有些人是玩虛的,口氣比力氣大。而像汪永康那樣力氣比口氣大的實在人,才是我們最需要的人。